櫻花鉤吻鮭的消失與重生
中國時報【黃奕瀠/調查採訪】
被尊為「國寶魚」的櫻花鉤吻鮭,棲息在大甲溪流域,原就是獨特稀有生物,過去因中部橫貫公路開通、德基水庫建立、高山作物耕種等人為因素,汙染毀損了大甲溪生態環境,讓櫻花鉤吻鮭幾乎滅絕。為了保育國寶魚,政府投下重金復育,還徵收高山農地,減少河川棲地汙染。今年五月底,雪霸國家公園拆除攔砂壩,在「退耕還田於林」後,為了生態保育進一步「退壩還水於河」,在發展主義高張的台灣實為創舉。
攔砂壩20座 阻斷棲地生路
「拆壩具有象徵意義。」人稱「魚爸爸」的雪霸國家公園武陵站主任廖林彥表示,攔砂壩長時間不僅不堪使用,也有崩塌危險,加上保育需求,必須檢討在河床上打造人造物的問題,「舊有思維應該進行改變了。」
過去,政府為了攔阻泥沙沖刷到德基水庫,在上游共建立了二十多座攔砂壩,這些無實質效用的人工物分散在大甲溪流域,攔阻了櫻花鉤吻鮭擴散分佈,學者因而提出檢討和改善計畫,繼二000年在七家灣溪上游高山溪「改善壩體」後,今年更積極拆除櫻花鉤吻鮭主棲地七家灣溪一號壩。
這是台灣首次人工拆壩,而且是高達十五公尺的攔砂壩,即便在時而為保育拆壩的美國都屬最高紀錄,遑論台灣。成大水利暨海洋工程學系助理教授王筱雯因而表示,「這是為台灣寫下一筆重要的歷史。」
拆除一號壩 七家灣寫歷史
正在進行拆除作業的一號壩,就在雪霸國家公園武陵站行政處旁,十五公尺高的攔砂壩巍然矗立在河床中,清澈的溪水像瀑布一樣垂直往下游落下,落在壩前幾十尾櫻花鉤吻鮭的棲地。「氣候變遷,氣溫升高,鮭魚需要往低溫之處跑,攔砂壩卻阻絕了他們擴散的廊道。」廖林彥進一步解釋,攔砂壩抬高了河床,直接接受到陽光的曝曬,都不利於棲身低溫溪水的鮭魚生長,因此,拆除最下游的一號壩是不得不為。
僅管在日治時期即被列為「天然紀念物」,但國民政府來台後,遲至七0年代才依法保育櫻花鉤吻鮭,此前,早因人類捕食和各項開發,破壞生物棲地,讓這個稀有物種瀕臨滅絕,只剩七家灣溪寥寥百隻。
擴大基因庫 維持生態平衡
為了積極保育「國寶魚」,雪霸國家公園成立,透過廖林彥等專家積極育種、放流,但仍無法在不健全的生態環境中活下來,甚至只要有颱風,便會造成大量的傷害損失。愛爬山的張景森擔任經建會副主委時,體認到山林保護的重要,因而下令徵收武陵農場八公頃多的農地,山林廢耕,務求讓這塊自然地復育到生態平衡的成果。
「櫻花鉤吻鮭生存條件非常嚴苛,須在清澈無汙染的溪水和良好環境中,若櫻花鉤吻鮭能活得下去,人類和其他生物也能在此生活。因此,鮭魚復育是為了整個生態。」廖林彥認為,評斷櫻花鉤吻鮭的復育成果,不能只論數量,還得視鮭魚的棲地能否擴大,如此才能讓基因庫擴大,維持生態穩定,「雖然說是復育鮭魚,其實也是國土復育。」
復育再放流 保育理念紮根
雪霸國家公園管理處處長林青也表示,櫻花鉤吻鮭是雪霸的復育指標,目前更是各國家公園中復育成果最好的物種。他和廖林彥曾帶領當地原住民一起將培育後的小魚放流到其歷史棲地中,試圖在地培力,讓原住民能保護國家公園範圍外的河川林地。
而今,為了更進一步的保育,在學者的支持下,一號攔砂壩近期將完成拆除。「這是跟魚道歉,還給他一個公道,給他一個家。」師大環境教育所教授汪靜明認為,水庫等工程都不過兩百年歷史,當初人類以為透過科學知識能控制自然,但卻難以推估百年後的發展改變,能不能支撐水利工程的使用壽命,這些都是需要省思的。
汪靜明進一步表示,攔砂壩這樣的工程,不但加速棲地破碎化,讓族群近親交配,也是一種環境衝擊。因而,不論徵收農地或是拆壩,都是一種棲地生態補償概念,「擴大生態廊道不只為了櫻花鉤吻鮭,更是為了學會和大自然和解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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